一

单调的路灯搭配着时刻变换色彩的霓虹灯，成了雪夜里的主角。我走在路边，怀疑手中捧着的一堆雪是否真实。

我并不是怀疑一切。只是最近发生的事情，让我怎么也不会相信，我和我的妈妈竟然会爱上同一个男人。

在我还拥有父亲的时候，我便认定，父亲是我见过的最英俊的男人。他深邃的眼睛，高隆的鼻梁，略微兜齿。还有坚实的臂膀和宽阔的胸膛。无论从远望还是近观，都特别具有男子气概。十八年来，父亲是我心目中唯一崇拜的男性。相比之下，身边那些追逐我的小男生们稚嫩的简直叫我可笑。我总认为，只有父亲那样的男人才有尊严活在这个世上。晓轶说我有很严重的恋父情结。我没否认，只是告诉她，如果她亲眼见到我的父亲，一定也会为他疯狂的。当然，晓轶只是在照片上见过我父亲一眼，那还是我父亲刚刚参军时的照片，看上去很年轻，，也很威武。她说像郑少秋。我笑了笑，望着照片对她说：“我不认得什么郑少秋。我只认得我父亲。”

我一直感觉好不公平。为什么我不能爱父亲？我知道这是一种极其疯狂的想法，但我真的很不甘心。十八年来，那个被我叫做妈妈的女人一直占据着父亲的心。她会给父亲做饭，替父亲洗床单，为父亲织毛衣，帮父亲整理书房……我看不起她这些收拢父亲的手段。她根本不爱父亲，她只是做了这些她认为应该做的。仅此而已。也就是说，换了另一个人做我父亲，她也会这样为他付出的。就好像她永远都是为角色服务，而不是为演员服务。这就是我的妈妈，一个庸俗至极不懂感情的女人。我真不明白父亲为什么会爱上这样一个女人。

当不该发生的事情发生的时候，我们总是避免不了。这些就解释了当父亲车祸的消息传来之后，我竟没有丝毫反应的原因。

医院的走廊里，妈妈在惨败的灯光下不停哭泣。她不敢再看父亲最后一眼。我用尽全力扑在父亲身上，任何力量都不可能阻挡我。我只是张开手臂，抱着他，一句话不说。我疯了一样，不允许任何人碰父亲。伴着妈妈走廊里没完没了的哭声，我一直抱着父亲，守了一夜，等待黎明的第一缕曙光把父亲唤醒。

但，他已经死了。

我成了没爸的孩子。

十八年来，我迎来了人生中第一次长久的沉默。二十五天，我没说一句话。整天倚在窗边，望着窗外的人作画。我喜欢俯望着过路的行人，只看他们的着装来猜测他们的相貌。可这一次，我笔下的人物却总有父亲的身影，哪怕是一点点元素。我仍然清楚地记得父亲的音容笑貌。那是一张我永远追求的面孔，那是一个我永远深爱的男人。

看来是我小看了妈妈。父亲走后，她就很快接管起了父亲的软件公司。刚一上任就吵了一批公司的老职员。也许面对许多生面孔，她的心里会更好受一些。但这只是我的猜测，因为那次从医院回来后，我就再也没有察觉出她有丝毫的痛苦。这样的一个女人，我也许永远都不知道在她心里什么是最重要的。

那一次，如果我能预知，我便不会让可怕的事情发生。这几天，晓轶的电话已经催的不行了。

“或非，我想你了。”

“是么？”我有气无力的说。

“真想了，你来吧！”

话到此时，我才想起，我已经一个月没有去学校了。妈妈只给了我十天的假期，我就这样逃学了。

“是该面对了……明天吧，明天我会去学校。”

“那早上我们一起走，我去找你。”

“好。”

放下电话，我把自己蜷缩起来，命令自己尽量去回忆一些快乐的事情。可思来想去到头痛，我还是不得不承认，除了与父亲的回忆，没有什么是真正快乐的。

最后，我在悲哀的沉默中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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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几天要搬家了，收拾东西的时候才发现自己高二的时候写的小说。我想起了那个时候，一上自习就偷偷潜进自己编织的小说情节中，很留意自己身边发生的事，一点一滴，都想写在小说里。现在对于小说的热衷可能不比当年了，但是重温起来，依旧很佩服当年的自己。

我把它完完整整的打出来，读过它的人也可以一起重温一下属于当年的幼稚的文字，聊以慰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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