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里，祁霁身形一滞。
他停下脚步偏头往下望去。
顾之的声音紧接着传入他的耳中，“明晚一起跨年吧。”
他还举起右手挥了挥，祁霁看不清他的神情，但是他想顾之这个时候嘴角肯定是带着微笑。
跨年……？
这两个字对祁霁来说好像有些冲击，他恍惚着在暗处皱了眉，连带着脑袋都有些转不动。
他们在说什么？脑中只反复回响着这个问题。
沉默的太久，周岁动了几步，却仅在两步的时候停了下来。
她又开了口，声音温柔了几分，“一起跨年呀。”
又来了。
祁霁笑笑，每次“哄”人她都是这样。
抿紧的唇角松了些，宕机的大脑也慢慢回了神。
跨年？……
对了，明天就是12月31日，今年的最后一天。
在祁霁的印象中他已经很久没有跨年这个概念了，对他来说过了今天就是明天，一天接着一天并没有什么不同的地方。他甚至都忘了在几年前父亲还在的时候，他也曾经在家人的陪伴中度过旧年的最后一天。
还有新年到来时，那一句“新年快乐”。
不过现在，已经很久很久没有人对他说过了。
可是今年，貌似和之前都不一样。
有人……愿意和他一起跨过旧岁迎接新的一年。
死寂很久的血液好像在此刻缓缓的恢复流动，带着一丝丝暖意从心源流向了指尖。
“啪。”周岁打开了灯。
黑暗的客厅瞬间被暖黄色的亮光填满。
祁霁捏了捏指尖，抬起的眼睛染上了些橙色的光点，面容被灯光模糊，他提起嘴角笑了笑，他轻声应答道：“好。”
一起跨年吧。
——————
第二天一早他就出现在客厅，反倒是把周岁吓了一跳。
周岁打了个哈欠，望着他眼底那团青黑一怔。
“你不会一晚上没睡吧？”话到嘴边周岁又收了回去，她想了想，“今晚我们就在楼上的阳台吃饭，亚力麻斯妮芬他们好像有什么习俗必须去小镇哪个地方跨年所以就我们三个人。”
祁霁认真看着她，“恩。”
正如周岁所看到的，他的确是一个晚上没有睡觉。
头一次有人邀请他一起跨年，说不激动都是假的，他翻了一个晚上愣是一点睡意都没有，于是今早不到五点就早早爬起来洗漱。
食材都是镇上的居民这两天送过来的，还有些他们从未见过的东西，大多都是已经烹煮好加热一下就行。
周岁向亚力麻要了烧烤架子，斯妮芬还附带着给他们拖来了一些新鲜的肉以及她自己特制的调料。
临走前斯妮芬冲着他们眨眨眼，“明天一天镇上的人都要在自己的屋子里，我后天再来看你们！”说完拉着亚力麻一蹦一跳地离开了周岁他们所居住的公寓。
晚上六点，三人烤着肉一边看着镇上人自导自演的剧，一边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话。
祁霁的话还是很少，他没有看在半空中的那块幕布，只是静静地烤着肉，细心听着周岁还有顾之聊天。
凌晨回房后除了激动他还有些自责，他想自己不该为了私欲而去生气，既然心底已经将顾之当成了朋友就不应该这样。
再者他对于周岁的感情直到现在他也很迷茫，之前他从来没有过什么朋友，最后对人的正面情感还存在于对于他对父亲的亲情，而后十年一直生活在仇恨中。
导致祁霁现在分不清自己对周岁是单纯的朋友情还是……还是喜欢，从来没有人教过他这些，十年时间里也没有人再对他好。
“祁霁？”
周岁有些疑惑地又叫了一句。
祁霁恍惚回神，第一次有些不好意思，他磕绊问道：“怎、怎么了？”
周岁的眉头微不可见地皱了皱，很快又恢复了平常的样子，她抖了抖手上的肉，“你不会困了吧？”
语气中有些失落。
祁霁内心想着，可能是怕他困了回去睡觉从而不能和他们一起跨年。
于是坚定地摇了摇头，“没有，只是……想到了一些其他事情。”
他说到后半句时，垂下了眼睫，遮住眼中神色。
“放心啦，先好好吃饭，等到2号，该知道的都会知道。反正我们也没有什么办法了，倒不如好好过这两天。”
周岁认定他是为了狱尔莫所说的事情担忧，于是开解了几句。
其实三人里面心最大的反而是祁霁，一方面是不太在乎，另一面就是隐约猜到了狱尔莫背后的人是谁。
“恩，”他没有反驳，低低笑了几声，“好。”
周岁点点头，眼珠子转了一圈，单手撑着下巴，她看着祁霁说：“可以拜托你一件事情吗？”
祁霁抬眼就看到清澈的棕瞳孔一动不动地注视着自己，好像全世界她只会看着自己一个人一样。
心跳倏地有些快，他手上的酱料一不小心全都倒在了几串肉上。
周岁了然看着他，“原来你喜欢吃甜啊。”
亚力麻送来的酱料甜中带着淡淡的辣，往烧烤上刷上一层刚刚好，要是多一点，周岁就觉得有些齁了，她本身就不是什么甜份爱好者。
不过她倒是看不出祁霁这么爱吃甜，外表一点都看不出来。
压根不吃甜食的祁霁沉默了一下，他点点头，很认真，“对。”
说着咬了一口手上那个倒了至少十勺酱料的肉串儿，“刚刚好。”
“真的吗？”周岁有些不可思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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