吸饱水的拖把在地板上留下一道深色的痕迹。
“菲利普”复活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自觉地从橱柜后掏出拖把和水桶，沉默不语地打扫起卧室来。看着冷静清理自己死亡现场的小男孩，赫尔米斯的后颈不禁一阵发毛。对方动作熟练，很显然不是第一次做这种事情。
一次又一次被杀死，复活后，还要自己打扫这种事，她想想就觉得恐怖。
“是谁杀死你的。”布兰奇没有赫尔米斯那么丰富的情感变化，直直盯着小男孩，发了一记直球。
听到问题，“菲利普”瑟缩了下脖子，嗫嚅道，“没有谁。是我自己不小心……”
“呵，你不小心把自己大卸八块？”布兰奇不知道为何今日格外咄咄逼人，惹得一向粗神经的赫尔米斯都觉得有些不妥。
“布兰奇……”高挑的少女拉了拉黑发萝莉的胳膊，示意对方温和点。
“兰姆，你不相信我们。”这是个肯定句。小小的布兰奇，此时却展现出一种让人不敢轻视的气势，压得小男孩不敢抬头。
骤然听到那个以为没人会再叫的名字，“菲利普”浑身一震，嗓子里艰难地挤出一句，“我不是……”
“你想说什么？你不是兰姆？还是你不是菲利普？你想走这个房间前主人们的老路吗？”黑发萝莉向前走了几步，停在男孩身前，“抬头看着我，兰姆。告诉我，是谁杀了你？”
拖把柄上长满冻疮的小手微微颤抖，兰姆微不可查地向后退了一步，“我…我是菲利普…”
布兰奇深深望着快把头低到胸口的小男孩，忽然想到什么，伸手半强制地抬起了对方的下巴。只见兰姆大大的眼睛里已经蓄满泪水，却倔强地不想让它落下。
猝不及防与布兰奇赤红的双眸对上，兰姆瞳孔猛缩，大滴大滴的泪水受到惊吓，终于不受控制地从脸颊两侧滚落。
“啧，爱哭鬼，跟斯蒂芬尼一样。”后面半句轻得几乎被布兰奇咽进了肚子里，“给你！”
一块洁白的手帕递到兰姆的面前，边角上还绣着一朵小花。
“这是我朋友的手帕，送你。”布兰奇表情依旧冷酷，只是语气有所缓和“别哭了，麻烦死了。”
“…谢谢…”还有些呜咽的兰姆小心翼翼地接过手帕，他已经很久没感受过来自陌生人的善意。
带着栀子花香的手帕轻轻软软的，与木棍和砍刀的冰冷触感一点也不一样。
“真的谢谢你。”稍微平复心情后，兰姆再次小声道谢。
“拖把给我吧。”站在不远处的赫尔米斯见两人的气氛缓和，才放心走过来。
夺过小男孩手中的拖把，赫尔米斯才知道这玩意有多沉，也不知道那么小的孩子怎么拿得动。她动作迅速地把整间屋子打扫了一遍，留两个小孩在一边聊天。
“吃吧。”布兰奇从小挎包里掏出尚且温热的可颂。这是她从餐桌上拿的，本来打算留到自己低血糖的时候吃。
今天不知道说了多少次谢谢的兰姆接过牛角包，小口咬了起来，他是真的饿了。
“顶着别人的名字活着，真的好受吗？”布兰奇坐在床沿上，晃了晃小腿。
“我……”放下手中吃了一半的可颂，兰姆飞快地瞥了眼看上去跟自己差不多大的小女孩后，复又低下头，“你叫什么名字？”
“布兰奇·卡特，机械城唯一的高级工程师，盗火者一队的三组组长。”黑发萝莉毫无感情地吐露出一连串名词。
听得发愣的兰姆呆呆应了一声，虽然听不懂，但是总觉得好像很厉害的样子。这样的人，肯定不理解自己的烦恼吧。即便如此，兰姆望着手中甜甜的可颂，还是想再试一试。
“我叫兰姆。兰姆·哈里斯。”
伊恩和阿拜因回到宿舍时，看见的就是俩小孩并肩坐在门口晒太阳的样子。
瘦小的男孩身上套着肥大的衣裤，鸡爪似的手里被塞了个甜筒冰激凌。
隔着老远，兰姆就看见曾经欺负过自己的恶霸二人组朝这里走来。本能地，他开始寻找可以藏身的位置。
“坐着不许动。”布兰奇一句话就让兰姆定在了原地，“你要是想跟我们走，首先得跟公爵打好关系，他不点头谁也没办法。”
“公爵？”兰姆犹豫地重复着，这个名词他只在童话书里看过。
“恩，坎贝尔家的公爵，真正的大贵族，同时也是修女的代言人。”布兰奇淡淡道，她刚刚已经向兰姆简单解释过互助会的情况。
随着公爵的靠近，兰姆两条火柴棍般的腿筛糠似的抖了起来，但终究没有再逃。
高大的机器人跟在伊恩身后，左右肩上各扛着一箱礼盒，那是系统给他们发放的活动奖励。
“公爵阁下！”黑发萝莉小跑向伊恩，用兰姆听不到的音量低声汇报道，“‘菲利普’承认自己的本名叫兰姆·哈里斯。他有觉醒的迹象，初步判断是受到那本笔记的影响。赫尔米斯拿着笔记调查去了。”
“你做得很好。”奖励性地摸了摸女孩的头发，伊恩抬头望向战战兢兢的兰姆。
小男孩明显在刻意回避他的视线。
“阿拜因，把左边那个箱子给我。”伊恩冲机器人招了招手，从箱子里摸出什么。
“你为什么想加入互助会？”白发青年径直走到兰姆身前蹲下，平视着男孩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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