浓雾散开,一具森白骷髅摇着船桨嘎吱一声停靠码头,恰似传说中的冥河摆渡人。
白骨渡者卡嚓卡嚓转过头,用空洞的眼眶盯住天地二人。正当他们为这莫名诡异的气氛产生疑惑时,就见白骨渡者唰地打开横幅,抖出几个墨迹淋漓的大字。
【欢迎来到明月不归沉。】
天迹和地冥:“嗯?”
白骨渡者又把横幅反转过来。
【上船吧,我带你们过去。】
“哈哈哈,人觉好友的欢迎方式真是独特有趣。”天迹兴味十足地跳上无常帆,使劲朝地冥招手让他赶紧上来,又发挥自来熟的天性开始和白骨渡者聊天。
“这位渡者怎么称呼?你就在此地摆渡?你和人觉好友是什么关系呀?”
白骨渡者说得不如写得快,他用骨指沾了海水在纸上写道:问痴。对于最后一个问题,他反倒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已死之人强留世间,不过是因尚有留恋。但这还是冽红角头一次请同事回家吃饭,白骨渡者想他应该好好招待。
鬼叔。他犹豫片刻,又写了这么两个字。
天迹低头一看:“原来是好友的长辈,失敬失敬!难不成他就是每个月回来照顾你的吗?”
地冥也揣摩着‘鬼叔’二字,对冽红角的身份有了新的猜测。游戏人间的剧作家看似漫不经心,实则一直暗中观察着玄黄三乘中格格不入的那一个。
白骨渡者摇摇头,不再回答,摇橹往明月不归沉的方向划去。
冽红角早已撑着黑鎏金丝伞在海滩边等候。
“好香啊,这个味道……”天迹的眼睛亮了,“人觉好友果然厨艺不俗!”
虽然天迹前辈不着调,但是鼻子倒是一等一的好。冽红角暗中如此想,一边将天地二人引入明月不归沉的庭院中。
此刻院中已经竖起了几扇屏风,围拢起一张长案,各摆着按照天地二人口味精心炮制的美食。饱餐一顿过后,天迹摊在椅子上完全不想动弹,地冥倒是尚在自斟自饮,可惜因为喝得是红酒而没人作伴。冽红角拿着匕首对泉水里浸凉过的香瓜比划,正琢磨着饭后水果雕个什么花样出来。
“此地格外清雅,倒是有别于你这个美食家平常的风格,让人……意想不到。”饭后闲聊时,地冥突然淡淡的来了这么一句。
“嗯。”冽红角心想我又不能跟你说这是觉君的爱好,便只点点头,完全不想去反驳。
天迹倒是一下子坐直了身体,习惯性反驳道:“地冥你也不能仗着人觉好友好脾气老是这么阴阳怪气吧。常言道吃人嘴软,你怎么吃了那么多顿嘴还是又硬又毒?”
本来冽红角还不觉得这两人的对话有什么,毕竟这样的场景在窈窈之冥太常见了。谁料他雕花的间隙一抬眼,就看见天地二人也正互不相让地对视。他心里突然咯噔一下。
果然,下一秒地冥边顺着耳畔橙色发丝,边极为嘲讽地朝天迹笑了笑,碧眸中充满不屑。天迹也笑了,捏起拳头额头青筋爆出的那种。
接下来天地二人之间就充斥极为幼稚的气氛,对话都是来来回回的“你什么意思?”“呵,没什么意思。”“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什么意思!”“哦?那你说我什么意思?”“你就是这个意思!”
又开始了,又开始了。冽红角抬头望了会儿天,决定继续切瓜。
他没有点亮觉君那种一手安抚一个,顶着天地全开的火力降低玄黄三乘内讧率的技能,所以他还是安安静静一边切瓜吧。等到天地打完他端个果盘过去问他们吃不吃——这才是冽红角的风格。
在冽红角终于决定好用手里的香瓜雕个三兔望月的时候,天迹地冥也终于结束唇枪舌剑,齐齐一拍桌子到沙滩上比划去了。
明月不归沉外的乒乒乓乓和或紫或蓝乱飞的真气完全不能影响冽红角手下稳定顺滑的刀工。
雕第一只兔子时,冽红角顺手给兔子怀里塞了个小笼包,看起来就是胖胖的兔子抱着小笼包不撒手。雕第二只兔子时,冽红角找了根胡萝卜刻了朵骚气的玫瑰放在旁边。
噗嗤。冽红角看着成品效果没忍住笑。
胡萝卜还剩一点,要不再刻两个鸡腿?他正打算继续给果盘加工,突然感觉明月不归沉外气氛一变,落日时分的凉风卷着腾腾杀气灌入袖口。
冽红角手腕转动,七尺画烽云在手,刀锋雪亮凌厉,映照出一双滟红带煞的眼。
明月不归沉外,鬼狱战神侧身而立,静静倾听黑龙矛上骨片互相敲击、如同龙舒展鳞片一般的脆响。他在等,等一个出手的时刻。
他知道,对面的两个人同样在等。
三人对峙,杀气渐浓。
终于,黑潮层叠涌起,吞没落日最后一点余晖。
就在天地瞬间无光的霎那,眼蒙白布一身战甲的人动了,黑龙矛直指天地二人。
似乎有狼烟烽火乍起,战鼓从天边奔腾而来,一如势不可挡的海潮。银白色矛锋在月下生辉,那是潮头的白沫,看似轻巧,重若万钧。
“入侵者。”
帝龙胤平心静气地开口,他站在自己的战场上,如站在花丛中一般自在。他认真地说,仿佛执笔作书的稚子,又仿佛凝神观战的将军,不论对方是咬牙攻上还是黯然撤退,都不能改变他认真的神色。
“退,或者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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